赵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竟将宋明珏瞒天过海的带入了祥瑞殿,而后又着人把宋明月送到了青墨院,随同来的使女交代,说是七哥儿将皇子妃托付给先生照料几日,以解相思。

    沈妉心听了一愣,待送走使女回到屋内时才回过味儿来,什么叫以解相思,解谁的相思?沈妉心煞有介事的对宋明月道:“难道他看出来我喜欢你?不应该吧?”

    宋明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,“你成日往祥瑞殿跑,莫说赵颐,就连皇后娘娘也对此颇有微词。”

    沈妉心大惊小怪的道:“这么明显吗?”

    宋明月好似已然接受了沈妉心对她的心意,若无其事的道:“可不是,瞎子都看的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?”沈妉心忽然问。

    宋明月愣了愣,轻叹一声,“妉心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,你莫再说了。”沈妉心抬手打断,“大仇未报,如何谈儿女情长是吧?我知道,我有时候就是……忍不住。”

    宋明月好看的秋水眸如湖边垂柳,轻轻颤抖,“若赵家覆灭,你我便去深山中寻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,逍遥此生,再不管这世俗琐事。”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承诺叫沈妉心愣在当场,好半晌她才回过神,抑制不住心中激荡,握住宋明月的手,欣喜道:“当真!?”

    宋明月赧羞垂眸,轻轻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沈妉心热血上涌,恨不得提着刀就去把姓赵的一家都给砍了。待心境平复下来之后,她柔声道:“其实有你这句话便够了,但你答应我,即便报不了这仇,也千万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。”

    “你亦是如此。”宋明月抬眸看着她,目如星辰。

    沈妉心心情大好,也不管大半夜的就要拉着宋明月去堂前做夜宵。有蝉鸣与蛐蛐相伴,二人兴致极高,嬉戏欢闹了半个时辰什么也没做出来。当闲聊到宋明珏时,沈妉心有些忧心,道:“我可不信赵颐每回去宫人所只是寻明珏把酒言欢的,上次查那香囊的时候我便顺道去金瓶楼打听过了,那个叫葵阳的阳倌儿已不在楼里,据说是被人赎身享福去了。此后我也让吕布英去打探过,但至今也没消息。兴许人已不在陇城了。”

    宋明月一面按照沈妉心教的法子,用竹签串肉,一面道:“我与明珏有些时日未见,成婚前皇后已应承我,日后明珏的吃穿用度皆由她照料。今夜他来时也只与我打了照面,便随赵颐去了侧殿。”

    “他看起来可是不情不愿?”沈妉心摸着下巴呲牙。

    宋明月琢磨了片刻,黛眉微皱:“与寻常无异。”

    “啥?”沈妉心有些不可置信,“难道你家明珏也好这口?”宋明月白了她一眼没搭茬,沈妉心不死心的又道:“说起来此事明珏确是受了莫大的委屈,只是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人命以至于我都没顾及上他,看来是该挑个日子与他好好谈谈。赵颐的人说你要在这儿小住一段时日,这么说他要留明珏在祥瑞殿也住上一些时日,那便只能等明珏回宫人所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宋明月亦是忧心仲仲,“只是若寻不到那阳倌儿,即便你知晓了赵颐的把柄,却也是白费功夫。”

    沈妉心不吭声了,赵颐私下里豢养男宠,这事儿若捅出去可大可小。自古以来豢养男宠王公贵族不在少数,有些甚至更喜娈童。但都是暗地里的事儿,若萧玄仲不留余地的将此事传出去,一传十十传百,成了人人皆知的笑话,那赵颐这辈子便与皇位无缘。可若萧玄仲的手段不如皇后娘娘,这事儿再未传出宫之前便叫皇后娘娘压了下来,那顶多是禁足一段时日罢了。更何况,眼下葵阳下落不明,没有人证便成了空穴来风。总不能将宋明珏给供出去,到时还得牵连宋明月。

    “葵阳啊……”想起那个模样与宋明珏十分相像的少年,沈妉心不由得叹了口气。赵颐若是够心狠手辣,这少年想必已命在旦夕。

    “你想到了什么?”宋明月知晓沈妉心曾见过此人,故而有此一问。

    沈妉心停了手里的活计,微微摇头苦笑:“老蔡头儿曾说,这天底下最多的便是苦命之人,明珏算是其中之一,但与那少年相较起来,仍是幸运的多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怜他?”宋明月神色复杂。

    沈妉心仍是摇头,“这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,换而言之,在我眼中甚至连赵宗谦也算是可怜人。戎马半生打下的江山却不知要断送在哪个后人手中,可眼下仍要苦心经营容不得半点差池,整日战战兢兢还不如耕田的农夫来的逍遥快活。权利名誉皆是虚无,入了黄土百年之后无人记得,你说这皇位要来何用?可天底下偏偏又缺不得这样的人物,否则人便不再是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