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知秋和沈识洲目光相接,沈识洲倏地收回手,像被烫着一般。

    “先上车。”沈识洲转身打开装甲车的门,率先爬进驾驶座。

    季知秋看见熟悉的驾驶座上坐了别人,一时觉得有些新奇,但因为那人是沈识洲上校,除了新奇,还有点别的说不出来的感觉——但她能确定这是不坏的感觉。

    季知秋嘴角往上翘了一点儿,又很快地压下来。

    莱昂和酒保站在车外头,颤颤地瞥了一眼沈识洲上校硬邦邦的脸色,有些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还是季知秋探出了个头,她用手指把碎发往额头后一挽,这姿势她做出来很帅气:“不是说了跟我走,还站在那里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诶,好,好!”莱昂连连点头,顶着沈识洲不善的目光,连滚带爬钻到了后座,跟季知秋的一堆手稿挨着坐。

    莱昂在心里想,沈识洲上校和沈成器虽然是兄弟,可一点儿也不像。小沈是个温和的性子,很好相处,有时候甚至让他担心这人的性格太和软了,容易吃亏。

    而沈上校恰好是沈成器的反面,作为联邦的武器,他足够刚,也足够硬,只看了一眼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,莱昂就被那不算夸张,但一看就知道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吓得够呛。

    他怕在沈上校跟前吃亏。

    不管莱昂在心里嘀咕什么,不好惹的沈上校已经开着装甲车,有些招摇的当着禁区这些人的面,进了五月鸢尾号。

    关河也没有拦。

    如此这螳螂捕蝉、黄雀在后的局,便成了里应外合、瓮中捉鳖。

    Sūrya里除了白之行领头,也还有能当事的,这会儿看着沈识洲上了五月鸢尾号,哪有什么不明白的:“关河,你——你竟然是帮着联邦的!”

    关河漠然地看着那人:“什么联邦不联邦,你怎么不说,我就是想收拾你们?”

    关河话音刚落,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联邦军队倏然出现,好似利剑出锋,随着沈识洲的手势,便冲向了那些基因复制早就的怪物。

    “抓捕Sūrya,一个都不要放跑。”沈识洲抬脚,踏上五月鸢尾号的甲板阶梯,走了两步,他缓缓转头,“至于禁区的其他人,我想你们应该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季知秋就走在沈识洲身后,闻言笑了一下,问道:“怎么选?基因复制人难道还有选择的机会?”

    沈识洲看向关河。

    关河抬起下巴:“为什么没有?生而为人,高低贵贱,从来都不只是由基因决定的。要想做人,就得明白,人只有能选择自己的命运,才算得上人。是,生活里有苦厄,有磨难,有拼尽权力也无法战胜的可怕怪物,但你还是可以做选择。选择前进或者后退,选择每一天过怎样的生活,选择怎样死去才不会后悔。”

    季知秋抬眼,顿了一下,弯着嘴角,少见的真心笑道:“……是。所谓‘命运’,‘运’是外物造就的种种际遇,有好有坏。但‘命’是自己的,人这一生,不应当被什么决定,无论是基因、性别还是别的什么。”

    沈成器站在一旁,看向拾级而上的几个人。

    关河和季知秋都是选择命运的人,那沈识洲呢?梅以安呢?三哥呢?如今他们共同站在五月鸢尾号上,是不是也在选择自己的命运?

    沈成器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逃避命运的人,他不像关河先生和季知秋小姐那样勇敢,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,也要决定自己的人生。从小到大,他活在父兄的影子下,人生是条既定的坦途,某种程度上,他很幸运。

    可沈成器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幸运,他在逃避走向那条光明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