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还以为她在跟同门其乐融融,原来她一个人坐得远远地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。有夕阳就要和妹子拉关系。我看着清敏师弟吃了伤药,嘱咐他好好休息,便整理了一下衣服,纵越上树,来到法洁道友身边。

    听到我过来的声音,她抬头看着我。她正在吃饭,拿着馒头的右手上布带已经重新绑好,像机车手套一样缠着。金黄色的阳光斜照在她脸上,显得她脸更加黑了,几乎和香草牛奶咖啡一个颜色。皮肤紧致,鼻挺眉深,双眼黑白分明,明亮坚定。生动形象地阐释了何谓“黑里俏”。我对她笑了笑,在她身边坐下来。

    法洁道友嫣然一笑,露出整齐的牙齿,说道:“我有干粮,你吃不吃?”

    她有干粮,我没有。我叹了口气,接过一个完整的干馒头,送到嘴边慢慢咬了一口。馒头看着很干,一咬下去比我想得还干,哗哗掉了我一身渣。

    和漂亮姑娘并肩而坐,吃东西看夕阳的情况我不是没经历过。但我们一般都在咖啡馆里吃蔓越莓饼干,喝现磨咖啡,或者去能看到海景的包间里吃日料;而不是坐在大树上吹着热风,晒着脸,被直掉渣的馒头噎得嗓子疼。

    要说穿越有什么不好,那就是不能喝现磨咖啡。想当年在单位,我特地买了法式滤压壶、磨豆机,后来又入了咖啡机。本来还打算搞个胶囊咖啡机玩玩,一下子穿了,这愿望也泡汤了。一早上来要是没喝到咖啡,就觉得一天的人生无法开始。现在我已经好多天好多天没有闻到咖啡香。

    我渴慕咖啡,像鹿渴慕溪水。

    我正琢磨着和法洁道友说点什么花前月下的东西营造一下气氛,法洁道友咬了一口干馒头,遥望腐尸沉眠之处,说道:“清光,这么巨大的尸体,没有几十个、甚至几百个死人填埋肯定是不行,而这种尸体可能还不止一个。也就是说可能发生了几十起不为人知的凶杀事件,说不定有不少村庄已经被屠灭殆尽,而我们一直居住在长安附近,却没人前来报讯,也没有官府的消息,证明魔教的势力已经侵入了长安,并且规模远超想象。虽然师父还坚持着一力抵抗魔教的想法,但我觉得,咱们两派应该联手抵抗魔教入侵。”

    多么有生活情调的姑娘啊,吃饭的时候谈论着死人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我们不能多和联手一些门派?”我说。

    法洁道友不屑的一笑,低下头整理右手上绑着的带子:“联谁?青城?姑苏?金陵城那些鼠目寸光的牛鼻子现在还说,这是咱们的门户之事,不想横插其中呢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的门户之事?”

    法洁道友扫了我一眼:“当然了。论排辈,现任魔教教主算是我的师叔呢。”

    这下高端了。原来魔教和正教是蛇鼠一窝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被她这么一提醒,我也想起来,魔教那帮人好像是和我们有点联系。没办法,关于魔教这部分的情节我没什么印象了,因为我坑了,后面并没想好。显然现在事态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。不再需要我这个作者了。“能否请法洁道友进一步解释?”我说。

    法洁道友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:“你不知道二十年前的门户纷争?”

    看我摇头,她干咳一声,似乎也□□馒头噎住了,片刻后才说:“清光道友,这一路上有件事一直困扰我,但现在我明白了。你之所以能代表无极观带队来我们这里,不是因为你有本事,有多出类拔萃,而很可能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我微微皱眉,缓缓咽下干馒头,不去理会她这番侮辱。我当然长得像一个人,我本来就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法洁道友眺望着远处的夕阳,说:“魔教又叫天一教,其实他们本来是天一坛。和无极观,正清观合称玄宗。但天一坛一直是玄宗的正教,所谓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。现在率领天一坛的坛主道号肃慎。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人。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,二十年前,他不幸爱上了一个人,而那个人后来死了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她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,斜瞟我一眼,说:“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,师父不肯和我说,只知道那个人比他要小一点,去世的原因也很特异,不是飞升,不是善终,而是卷进一件门户之争。”

    她又整理了一下右手的布条,说:“这都没什么,生而为人,到头这一身,难逃那一日,修道之人更应该剑心通明。但肃慎偏偏看不破,想不开,想要参透古往今来无人参透的奥秘,复活他的心爱之人。”

    肃慎,大概就是那个人的名字。她停顿了片刻,大概是等我捧哏,不过我好像有点印象了,就说:“所以大家就因为这个闹翻了吧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法洁道友微微苦笑,“参透生死,和复活死人,完全不是一类的事。师尊他们因此争执不休,眼看肃慎聪明透彻百年不遇,是玄宗正派传人,却坠入魔道,企求不可能之事,实在令人扼腕。眼见他越陷越深,无法晓之以理,师尊和你师父就各自率众离开昆仑山,让他一个人在冰天雪地发疯。”

    “昆仑山?”我捕捉了一下地名。

    法洁道友颔首,说道:“昆仑山。肃慎应该还在。他发誓不复活心爱之人,就不会离开昆仑山。”

    这真是老套的剧情。一个本可以叱咤天下的英雄好汉,为了一个不知道美不美、甚至没在活着的人,轻轻松松地放弃了自己的基业,又不能和这个人长相厮守,只是守着一具尸体做白日大梦,当真无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