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花声戛然而止,温萦柔颤着声线,“二爷,奴婢洗好了。”

    她将脸上的蜡黄尽数洗净后,露出如剥了鸡蛋壳般的白嫩荧雪肌肤,眉眼、骨相不再模糊一片,展露出一种摄人心魄,勾人心肝的美丽。

    发尖的水渍还未擦干,滴落在如玉的面庞上,尤其有种我见犹怜的娇柔气质。

    好一个“京城绝美”!这婢女果然在骗他!

    眼见宋楚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身周甚至泛出一丝杀意,温萦柔急急跪下,声调哀切道,“欺瞒二爷,奴婢罪无可恕,可实在是事出有因,二爷可否容奴婢解释一二?!”

    她满面水渍,稍显狼狈,跪在地上悔意满满,一双杏眼泫然欲泣望着他,眼睫已然晶莹湿润,泪珠却未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妥妥一副梨花带雨美人相。

    宋楚平未曾想到这婢女如此顽抗,他眉峰一挑,倒想听听她如何狡辩,“说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家逢大难后,只能随家人在京郊寻些流民乱窜,匪寇满街的破落地栖身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村匪恶霸们,见奴婢尚有几分蒲柳之姿,便日日上门来滋事,刚开始只是言语上冒犯几句,奴婢忍忍也就过了,可有一次青天白日的,居然…居然就想把奴婢堵在巷中,想…想…”她红了眼眶,吸了吸鼻子,再也说不下去。

    宋楚平剑眉轻皱,这几年他虽苦心励治,政绩不俗,却也知有些地头蛇是强压不住的,他敲了敲桌面,“然后?”

    “……幸好被舍弟撞见,和他们扭打了起来,还闹上了官府。哪知那群嘴脸丑恶的流氓,在县丞面前巧舌如簧,竟说…说是奴婢勾引在先!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,奴婢没那能言善辩的本事,最后只能倒赔了些银子,不了了之。”

    似是回忆起极难堪的往事,她捂着胸口,语调六分悲情三分激愤,说到动情处,身体还止不住轻轻颤抖,揪着衣角,难堪不已。

    “因逢此难,奴婢知了教训,这才寻了药方,日日涂抹遮避容颜。”

    “实在是奴婢习以为常了,并不是要有意隐瞒!求二爷体恤!”

    温萦柔照着原书中的情节,真真假假添油加醋了一番,她拧着眉头,恰时流下了几滴眼泪,又极快地用手抹去…

    这倾国倾城的样貌,加上一副委屈不已,坚韧不屈的神情,若是旁人见了,定恨不得上去递了帕子帮她拭泪,再好好柔声安慰一番。

    可惜她说得动情,宋楚平却丝毫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他心清目明,思绪一分都未乱,走至她身前,俯身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,“何处的县衙?”

    宋楚平直勾勾盯着她那双好似根本不会说谎的眼睛,语气冷肃,尽显探究之意

    她被迫直视着他,擎天的威势扑面而来,让她有些喘不过气,“靖县的县衙。”

    “靖县县衙,县丞姓黄,升堂那日是五月二十七。”温萦柔视线没有避开,甚为笃定道。

    宋楚平松了手,面上的寒霜消散了些,指尖从她面庞上沾来的湿润感,让他不禁轻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,抽出随身的帕子,擦干净手上的水渍,回到那张小叶紫檀椅上撩袍坐下,喝了口茶水才幽幽道,

    “摄政王府不比市井,你这防人之心,用错了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