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指开花>奇幻玄幻>妖京志 > 第6章 第二章(下)
    他看见希子投来的诧异目光,那目光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,但更多的是惊讶与不解,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,只是看着松子姑姑从院里折了一根柳条,然后一把将嘉木抓住。

    “叫你偷东西!叫你偷东西!平时不学无术偷懒也就算了!现在学着做小偷!看我不打死你!“

    嘉木一边挨打一边想躲,但是松子姑姑的力气竟然那样大,他躲不开,只能被那柳条打得到处乱跑,那细细的柳条虽然看着柔弱,但是抽在身上竟然如同十几根针一起扎下,年少的嘉木只觉得疼得厉害,不住求饶,“松子姑姑,我错了,我以后不敢了,你放过我吧。”

    那鞭痕一道一道的,在嘉木的手臂,脖颈处渐渐变红,清晰,最后渗出丝丝血迹,嘉木疼得直囔囔,但是松子姑姑手中的柳条却还未停下,她继续鞭打他以消泄心中的怒火。直到她累了,才丢下柳条将嘉木拽到自己跟前。

    “说,为什么要偷东西”

    “我以后不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敢不敢,你每次都这么说!”松子姑姑扯过嘉木,从一旁的针线篮里摸出一把剪刀,用力地将他的双手按在桌上,”说,哪只手偷的?是左手还是右手?不说的话,我两只手一起扎!“

    嘉木一愣,一时间真的说不出来。他看着松子姑姑的拿着剪刀的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,示意要扎下去,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,忽然感到指尖一阵缓慢而上的疼痛,渐渐地变得剧烈,剧烈,更加剧烈。

    “孩子!“松子姑姑也是一惊,当她看到他碎裂的指甲,模糊的血肉,忽然心疼地含在嘴里,”你怎么不躲?“

    嘉木因为疼痛,所以面容也变得有些僵硬,“被你按住了,躲不了。”

    于是那左手的一根手指便被剪刀的尖头直接地刺裂指甲,刺到肉里,想想都觉得后怕。

    疼痛,这是嘉木打从记事起最为疼痛的一次,他咬紧牙,感受着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的痛楚,碎裂的指甲扎入肉里,从那个深深的孔中涌出鲜红的血液,混浊着血肉,令他不敢直视,希子在他的身边,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药,但每每药一接触到伤口,便听见他的大喊大叫,这不禁让希子的手颤抖起来,“这样会不会好一点?”

    嘉木紧咬着嘴唇,“还好。“

    他只能这样回答,因为无论希子怎么努力,那疼痛都会伴随每一次的接触而来,有增无减。

    希子的动作只能变得轻,继而更轻,半晌,她终于停住手中的动作,看向嘉木温柔地说,“药擦好了,我现在帮你包扎一下。“

    “嗯。“嘉木看着希子熟练地扯下纱布,然后温柔地移过他的手指,慢慢地在上面缠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圈,最后将末端绑好,这才在他的身边坐下。

    “松子姑姑的东西的确是我拿的,只是我不知道,你为什么要帮我?“她轻轻地说,那声音很好听。

    “希子姐姐,小时候你总抱我对吧?“嘉木记得,在他很小的时候,除了惠子外,还有一个人很喜欢与他亲近,这个人便是希子,只是到了后来,希子姐姐做了松子姑姑身边的红人,一直忙于央汤的生意,所以便疏远了很多。

    “姐姐,我知道偷东西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是非常耻辱的,反正我还是一个孩子,偷了东西,顶多被松子姑姑教训一顿就是了,但是你不一样,我不想让姐姐以后抬不起头做人。

    嘉木说着,忽然发现希子的眼里已经涌出了泪水,她忽然地抱过自己,在自己的肩上痛哭起来,嘉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他似乎能读懂她心中的苦,像她这样的女孩,其实是不适合在这里生存的。

    而她只是拥着他,许久都没去说一句话,当她放开的时候,她转而轻轻地拉着他,穿过长长短短的渡廊,来到主屋的侧廊边,嘉木惊讶的发现,从这里的角度去看,这个央汤竟然比自己印象中的更加繁华。

    因为从这个角度看去,风铃正悠扬地飘在空中,发出清脆的“叮当“细响,红色的灯笼,一直延伸到长廊的尽头,而那一间间挂着障子若隐若现的房间内,正有袅袅云烟飘渺而出,欢声笑语不绝于耳。红色、黄色、蓝色、青色……数不清颜色的烟雾正渐渐地上升,淡淡的香味从障子的缝隙间丝丝溢出,混合着,却并不难闻,反而让人觉得心驰神往。

    “多么纸醉金迷的生活。”希子说着,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门,是的,从这里去看,那些络绎不绝的贵客正伴着琵琶的快弹声陆续地进门,他们的衣着是那么的耀眼,那是一种会发光的布料。此时,松子姑姑站在门口,轻摇着桧扇迎接着络绎不绝的人们。

    “但是我的人生,却每天如此的重复。”希子说着,大概在述说心中的苦闷了,其实在央汤的每个人,都是没什么朋友的,就像之前他只有惠子,但是惠子走了,他也变得形单影只起来。所以希子肯定更没什么朋友,能跟在松子姑姑身边接触各种贵族,打点各种事情,已经使得很多人嫉妒不已,嘉木知道,在央汤,人与人间的关系,大抵如此了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很厌恶看到这些相同的面孔,很厌恶去违背自己奉承男人,更加厌恶遭到他们的粗暴对待,松子姑姑,虽然表面对我好,但是我恨她,是她逼我去做这些的。我想远离她,我想离开这里。”希子说着,忽然又将脸埋进掌中,想要克制自己的哭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