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临江已经抬起了伞,应先生怒不可遏,表情扭曲,剑影倏地消失,又回到叶云舟手中,应先生缓缓退后一步,见势不妙身形一虚便消失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叶云舟提着灯正欲追杀,山洞顶上传来一声巨响,大殿剧烈摇晃,砂石不断掉落下来,便听慕临江低声喝道:“先走!”

    叶云舟脚步一顿,几步折返回去,慕临江撑起雨伞伸手,碎石哗啦啦的砸到伞面上,地面晃得站立不稳,叶云舟带上施小梅,慕临江一敲伞柄,紫烟弥漫开来,三人千钧一发间传送回了施家店。

    山崩之声响彻方圆,叶云舟回头只见远处朦胧的雪峰正在倾塌,如遭巨大的拳头狠狠捶下,坍出一个深陷的山谷,冰雪瀑布般冲下山坡,雪雾四散席卷一片白茫,像把整座山抬到厚重的积云之上。

    施小梅跪坐在地,捂着胸口望着崩塌心有余悸,颤抖着交代遗言:“仙长,我死以后,看在我们坐过一头驴的份上,帮我……给母亲下葬,我不恨仙长和宫主,你们千万不要自责,不是你们的错,是那个应先生的错,不用我说想必你们也会让他认罪伏诛……”

    叶云舟扑哧一声,被戳到了笑点,施小梅停下话头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。

    “我可没做过一头驴,你们当不当我就不管了。”叶云舟撇清道。

    慕临江负手淡然道:“我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吗?”叶云舟歪头靠向他戏谑,“可你做人也失败啊,最大的秘密这就被敌人知道了,以后我得花多少心思保护你,不如拆伙我去单干。”

    “拿着。”慕临江霸气四溢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晶卡,黑色的轻薄方片透着股钱的味道,被他随手潇洒地甩向叶云舟。

    “嚯!”叶云舟接了,晶卡在指缝里翻了一圈,笑道,“我可是千金难买的。”

    慕临江一扬眉:“那就千万金。”

    叶云舟把晶卡放进乾坤袋,十指交叉,手指抬起又攥住,最后微微颔首温柔道:“慕先生,合作愉快。”

    “哼。”慕临江从嗓子里哼出一个还算满意的气声,转向呆呆看戏的施小梅,“施姑娘,冷静了吗?”

    施小梅胡乱点了点头,她都看了一场豢养门客…包养下属……抚养侄孙?总之很奇妙的戏,依然没死成。

    叶云舟问:“不疼吧?”

    施小梅又一愣:“仙长剑法这般仁慈?”

    叶云舟祸水东引:“是慕先生悄悄写字告知我你的情况,我这才在他的授意下动手。”

    施小梅又看慕临江。

    慕临江正色道:“永昼灯的灯芯在你身上,你祖父留给你的项链便是灯芯,确实很贵重,它此时正镶在你的心脏里,为你的身体源源不断提供灵力。”

    施小梅这才松手看了看自己心口,衣服破了,剑伤贯穿,但没有一点血迹,她将信将疑地站起来,费解道:“那,应先生他是想要灯和灯芯,在坞城因为捕役打断没有得到,后来项链又救了我,他没打算放过我,才追来施家店?那我是不死之身了吗?而且你们怎么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了灯芯也并非不死之身,你应该察觉到了,你不需要进食,不会疼,不会流血,但伤也不会痊愈。”慕临江盯着她的眼睛,“你不算活着,也不算死亡,但万物皆有适合存续的一方天地,人并不比其他生灵高贵,你既有此机缘,当不必自卑自惭。”

    施小梅后知后觉的恐惧起来,第一次仔细直视慕临江那双深潭般的紫色眼眸,像无数细碎闪光的晶体拼在一起,清亮剔透,她能看见自己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的倒影,下意识的抬手摸上自己的脸,眼泪又开始流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害怕!”施小梅用力眨眼,“我死都死过,只觉得自己厉害,没什么好自卑害怕的,但你们是做大事的人,还是把灯芯拿走吧。”

    叶云舟惊讶地挑高了眉:“拿走灯芯,你就真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