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临江的身体状况一向是机密,连卫一都是和殷思等人交换情报时才略微知晓,但蒙面人说慕临江只剩三个月,卫一仍是一惊。

    “阁下想让我感谢你大发慈悲?”卫一目露轻蔑,“你是无能杀宫主,还是想算计利用宫主从中获利,自己心里有数,不用当我是三岁孩童随口蒙骗,直说来意吧。”

    蒙面人话音一顿,在卫一身边踱了两圈,点头道:“好,想不到贵宫的首席剑卫沉默寡言,夙宵首领倒是伶牙俐齿。”

    卫一注意到蒙面人说起殷思时,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玩味,他默不作声,等着蒙面人的下文。

    “慕临江的伤是在擎雷山之战救人留下,这点我没必要骗你,毕竟常理来说,我也该抹黑敌人,没必要给他编造美名。”蒙面人摊了下手,“可你知道那些被救的人最后都做了什么吗?他们心安理得载誉而归,或升职或继任,成为百废待兴的各大门派中流砥柱,煌都凌崖城城主,苍炎门掌门,天书馆副馆主,夜都秋水剑阁代阁主……这些门派哪个没受过慕临江救命之恩!”

    蒙面人越说言辞越是激烈,他俯下身来对卫一吼,卫一不得不尽力仰头躲开,幸好蒙面人蒙着面,否则只怕唾沫星子都溅出三尺。

    “阁下这是要替宫主鸣不平了?”卫一蹙眉看他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人物,哪里配给慕临江鸣不平。”蒙面人直起身,“一群人被一个魇魔主耍的团团转,流传出去叫各大门派颜面何存,如何服众?回去的人最后只回报给了慕临江子虚乌有的骂名,他们不约而同瞒下这场惊天之战,将魇魔主描述成默影都杀人如麻的恶鬼,而他们正气浩然共行义举诛灭邪魔,如今的百姓只知三百年前战局因默影都而起,却不知寂宵宫才是结束战乱的英雄。”

    卫一静静听着,眼神落在腿上,突然回忆起了慕临江。

    他最初在夙宵殿外站岗时,还觉得当值无聊,夙宵卫是宫主的近卫,应当时刻为宫主鞍前马后,寸步不离,以昭示宫主的威严,直到他意外对上慕临江站在窗口眺望时平淡的双眼。

    一种被扼住咽喉的恐惧让他瞬间汗湿脊背,他几欲作呕,甚至忘了正在当班便狼狈逃走,慕临江没有罚他,可他当时无端认为慕临江就算把他吊在城墙上晒死都是理所当然的,他和千万人同样误会慕临江。

    蒙面人见卫一若有所思,语气激愤起来,手舞足蹈:“慕临江除了误解和重伤什么都没得到,连身边的夙宵卫统领都不知这段过往,现在他又要为了可笑的三都安宁奔走,赔上本就所剩无几的性命,世人喝他的血,食他的肉,在他的牺牲下苟活至今,却会为他的陨落欢呼庆贺,可笑吗?这才是真正的可笑至极!”

    卫一一瞬间有些迷茫,当年擎雷山之战个中秘辛,他并未详细了解过,慕临江在山上拼命的时候他才刚入夙宵卫,对慕临江只是一个权力巅峰的虚幻概念,谁不对巅峰心生敬仰?

    可即使后来保护了慕临江二百年,也没能接近他一分一毫。

    他这时忽然想起叶云舟的话来,叶公子希望有人能剥开那层无法接触的外壳,用心去看看真正的慕临江。

    慕临江付出这么多,会不会因没有回报而失望,为这些被谎言蒙蔽的愚昧刻薄之众,这些被利益驱使的忘恩负义之徒,值得吗。

    “值得吗?”蒙面人沉声问道,“你也要让你的主子为你流血牺牲,成为他的负担累赘吗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卫一闭了闭眼,眼眶竟有些湿润发红,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蒙面人暗中得意地翘起嘴角:“把你们目前得知的一切情报都说出来,我会放你走,这样你的主子就不必为了救你去取引暮石,我们只是想得到钥匙,也十分敬佩宫主,不会害他。”

    “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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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</ter>…好。”卫一深吸口气,嗓音发颤,“我们…根据地图的定位,找到了引暮石的详细地点,但那是地形图并非州城路观图,我们尚未确定是在何处。”

    “画下来!”蒙面人一喜,连忙道,上前给卫一被捆在椅子上的右手松绑。

    卫一动了动手腕,皱眉嘶了一声:“你们剁了我的手指,疼的要命,拿不住笔。”

    蒙面人不禁撇嘴,恨铁不成钢地摇头:“你想怎么画?宫主到底是仁慈啊,侍卫统领训练如此敷衍,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