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振兴没有怕,只是压了压嗓子眼儿里的涩意,目光迎向急切仰望自己少女,轻声问,“你想要说什么?”

    起的太急了,瑾瑜的眼前一阵阵发黑,怕自己晕过去误了众人性命,语气又急又快的道:“大公子,我们在这里停两刻钟可以吗?”

    画面里乱石滚落时天边还有一道残霞,以如今的天色,用不了两刻钟(一刻钟相当于十五分钟)就能看到星光了,到那时一切自见分晓。

    即便两刻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,也不过是在她本就狼藉的名声上再多加上一笔墨彩罢了,总好过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去送死。

    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?卫振兴想问,可看着身形摇摇欲坠,仿佛随时都会再度晕厥过去的少女,又觉得满足她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算什么,也许,这将是她的最后一个要求了……

    迟迟得不到回答,瑾瑜的嘴角溢出丝苦笑,只道卫振兴认定了她在使手段想要逃回端王府,这才不肯应声。

    该怪谁呢?是自己非要作贱自己,一步错,步步错,伤了那么多人的心,如今回想过往,瑾瑜觉得记忆里的自己陌生的恍如隔世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大公子不信我,我也不值得您信任,但恳请您,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,我愿以死去双亲的名义发誓,若两刻钟后我再拖延上路,便叫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,拔舌剥骨、烈焰焚身。”

    ‘嘶’抽气声此起彼伏,举头三尺有神明,发这么毒的誓,也不怕折了寿,对了,她确实不怕折寿,因为这姑娘的一条腿已经迈进鬼门关了。

    【瑾瑜你在拖延时间对不对?你一向都很聪明的,等离开众人的视线我们就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苟到死,指不定还能攒齐了能量找到下一个安全点呢。】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,001心里不安极了,明知道瑾瑜听不到,还是嘀嘀咕咕说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张瑾瑜!”卫振兴心中怒气翻腾,要不是碍于情况特殊,他都想把人拉下去打上十几军棍。

    小姑娘家家的,怎么什么话都敢说。

    “大公子应了吗?”恢复明亮的双眸牢牢盯着气势冷沉的卫振兴,说实话,听到卫振兴连名带姓的吼她,瑾瑜的心里竟有点小开心。

    大公子和老夫人一样,都在真心真意的爱护她,是她辜负了他们的期待,所以,更不能让大公子有任何闪失。

    狠狠闭了下眼睛,卫振兴强按住火气抽回衣袖,“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着,你的要求我应了,你也把誓给我收了,莫再胡言乱语。”跳下马车,把掐了人中被迫苏醒的桃红叫到近前,“用心侍伺你们姑娘,我只有一句话,她好,你才好。”

    卫振兴语气里的未尽之意吓的桃红眼泪都快掉出来了,连忙点头,“奴婢一定侍伺好瑾姑娘,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曲。”

    “你明白就好。”额首回头,正对上车厢里少女盈满了清浅笑意的目光,卫振兴表情微顿,转身走到了车左面。

    他感觉张瑾瑜变了,又变成他初初见到时的模样,那时的她就总是喜欢望着人盈盈而笑,一点小小的礼物也能让她开心好半天,直到进了端王府见到卫振业之后……

    “卫大公子。”

    远处一声高唤打断了卫振兴的回忆,眺目望去,一位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郎正匆匆走来。

    少年叫原绍文,是英国公府老公爷的嫡长孙,十四岁就被请封了世子,前天卫振兴出城时正好碰上原绍文护送祖母回乡祭祖,因为同路,这才相伴着走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卫大公子,打扰了。”到了近前,原绍文先施了个平礼。

    “无妨,原世子可是有事?”两家虽同路但卫振兴和原绍文的年岁相差太大,平时并不怎么交流,原绍文前来肯定是有事相商。

    “还是大公子眼利,真是不好意思,家祖母偏头痛发作痛的厉害,大夫用了些药都不太管用,说得配上药浴才行。我和大夫商量了下,打算快点赶路去柳城,可前面峡谷幽长,乱石凹凸实在不好走,又怕走快了颠簸起来伤到祖母,不知……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锦被借我一些?”

    “世子无需客气,老夫人的身体最重要,既是要垫在身下防震的也无须太过讲究,女卷们的行礼尽可拿去,只把老夫人用惯的铺在最上面就好,我们也马上启程,多些人手也多些照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