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这不对!那掌柜要是真的这么好,干脆将银子给我,不要我东西就行了,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子?肯定是为了让你给更多的钱,是不是,您一向不肯占人便宜的,更何况是舅舅家,肯定给了更多的银子将东西赎回来。”

    苏明菫气鼓鼓的,她要戳穿舅舅家的狼子野心。单看上辈子她们母女两个的遭遇,她还要调查母亲的死因,说不定母亲根本不是病死的,而是被别人害死的。单看母亲的气色,唇不点而朱,丰润的下唇之下,是饱满的下巴,此时托着头,明明是一朵慵懒的人间富贵花怎么可能在两年之后得不治之症,头痛无比,连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最后不治而死?

    顾昭和敏锐的察觉到女儿的情绪,怎么好像是对她外祖家有了什么隔阂一样?她心里一惊,面不改色的说:“那掌柜的说一共给了你一万两银子,我也就给了他一万两银子,你合计合计,看是不是错了?”

    的确没错,但是正因为如此,苏明菫更气了,还有一种抓不住他们把柄的无力感。

    因为理亏,她的声音也弱了下来,“是的,一共整整一万两银子,不多也不少。”

    事情重回掌握之中,让顾昭和这位中年美妇人重新掌握了主动权,她轻轻的捻起一块桂花糕,问:“那你说,换这一万两银子是为了什么,别说就为了买点心。”

    沉默,苏明菫沉默着,她早就知道母亲的敏感,她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,若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,她肯定会问自家母亲要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问家里人,而跑去当铺,结论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寂静的堂上,桌子啪的一声响,是顾昭和发怒的声音:“你是为了那个大哥要跟我离心?他是你亲大哥,我就不是你亲娘了?好啊,好啊,是我千娇百宠出来的亲女儿,你真是好的很。”

    苏明菫原本打算就这么认下来,并向母亲保证不会将这钱给大哥的,可是母亲一口一个向着大哥不向着亲娘让她起了逆反之心。

    上辈子她一直向着亲娘,一直听亲娘的话,也不见得结局就好了,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,被舅母摆布着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头。归根结底,还是他们母女两个太信任外祖家的缘故。

    “请太太责罚,女儿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,想投钱给大哥,好让大哥给我分利,没有跟您离心的意思。何况信任自己的亲人不对吗,您不也十分信任舅舅家?将大笔钱借给舅舅,舅妈拿那些钱在外头放印子。我觉得跟舅妈比起来,大哥要做的事情要比舅妈做的正当多了。”

    看到母亲眼里的惊讶和震惊,好像是刚刚知道这事?

    顾昭和的确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,震惊过后,她挥挥手,所有人如潮水一般褪去。

    哥哥的确是借了钱,但理由是侯府周转不开,有几个庄子遭了灾,先抵得这一年,过后就还。谁知道在外头放印子钱?放印子钱是件缺德事,为了逼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,没这狠心的人,也别想从这方面得利。

    是以,苏明菫听到母亲咬牙切齿的问:“你说的是真的,你从哪儿听来的?”

    从哪儿听来的,当然是陛下为自己报仇的时候,细数顾家的罪状,她听来的。

    但是跟自己的亲娘不能这么说,她随便编了一个谎话,说是自己出去的时候听街边百姓说的,因为事关舅舅家,就听了一耳朵,那人说的有模有样,说是夫人身边的仆妇干的,有名有姓,正是贺妈妈,她男人肥头大耳,还长短腿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,其实剩下的就不用再说,太明显了。

    顾昭和差点把帕子扯烂,咬牙切齿道:“这女人!老太太和侯爷也不知道管管吗?亏我听说家里周转不开,就巴巴的借了银子过去,谁曾想是助纣为虐?”

    她已经顾不上女儿给那庶子筹钱的事情,此时满心都是愤怒──她和这个嫂子向来不对盘,借钱给娘家都是看在母亲和哥哥的面子上,嫂子竟然瞒着她做下这样的缺德事。

    顾昭和气冲冲的回了正房独院,回去就摔了一套昂贵的建安盏──

    “我给阿堇在佛寺里点了明灯,往道院里送了多少的香火钱,是为了什么,还不是为了积德,都叫这毒妇给毁了。拿我的银子去干这种缺德事,亏她想的出来!只盼报应都报到这毒妇身上去,别叫我阿堇沾上一星半点。”

    身边一个穿青灰色绸袍的仆妇,也就是刘妈妈说道:“或许是咱们姑娘听错了?候府向来是积善之家,或许是外面的宵小在败坏咱们候底的名声,恰巧被姑娘听到了。”

    顾昭和凉凉地将那刘妈妈一望,这一眼份佛念了冰碴子一般,直冲刘妈妈兜头浇下,刘妈妈顿时心中一凛,立刻深深一福,然后起身轻拍了自己两下嘴巴,找补道:“咱们小姐冰雪聪明,怎会听错?夫人,放利是的罪业可大可小,咱们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,不知者无罪,佛祖和三清道长也不会怪罪。如今咱们既然知道了,合该劝阻这事才对,将功抵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