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泷虽拿了金丹期的魁首,但他已完全失去意识过去,晋级了也无法参与元婴期的比试。

    灵根变异和重伤让他高烧不退,伤痛中他说着胡话,两只手总打算捉住什么,一直惶惶不安。

    同门师妹将湘夫人剑放在他手中,但少年仍是缺乏安全感,直到顾霄握住了他的手,才消停下来,安稳地睡过去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,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师兄任其握着手,还用另一只手为他擦去额角的细汗。

    而顾霄本人却一语不发,双眸黑沉地盯着少年的脸,眼下是两团青黑。

    有识眼色的轰散了一众探望的弟子,把空间留给了二人。

    顾霄用清凉的冰灵气不断抚慰着少年胀痛的经脉,一面怔然发着呆,一面在脑海中本能地罗列出固本培元和修复经脉的药方,以及从何处能拿到那些奇花异草。

    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,又自嘲地动了一下嘴角。

    事到如今,无论他多么憎恶步承弼,都会不由自主地用到从他血脉中继承下来的医修天赋。

    他感觉霍泷的手动了一下,便立刻抬起头来,看到师弟不知何时已经半睁开眼,正在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顾霄。”他嗓子沙哑,“是在讨厌自己吗。”

    顾霄被道破心思,怔了一瞬,道:“你还伤着,别说话。我去煎药。”

    他欲起身时,却被霍泷抓牢了手。

    少年身体虚弱,双眸却迥然有神:“是因为师兄的爹娘,才讨厌自己吗?”

    顾霄没有答话,但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。

    “师兄很强大,所以师兄的爹娘肯定是又坏又强大的人、咳咳。”霍泷说着说着咳嗽起来,顾霄只得再弯下腰,抚在他剧烈颤动的背部。

    霍泷止了咳,道:“人分好坏,可是力量不分。所以……不管师兄从何处得到力量,都不该讨厌自己的强大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点就不如我。”他笑着道,“从前大家总说我和叛徒流着相同的血,但是我可从未讨厌过自己的天赋。”

    何止是讨厌自己,那会儿的霍泷骄傲得都快上天了,还时不时暴揍那些当面出言不逊的同门。

    顾霄心中轻叹一声,忍不住搓了搓少年后颈的绒毛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他道,“我去煎药。”

    霍泷这才安下心,放开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顾霄轻轻合拢木门,抬头时,看到了坐在屋檐上的乐鹿。

    锦衣华服的小少年翘着腿仰面躺倒,嘴里衔着根草叶,看不清表情。

    “你和步承弼根本不像。”他懒散地开口道,“你那混账爹属实讨厌,但我恨不起来你。”